CUVA 中国大学生排球联赛 24 强女子组决赛落幕，我在浙江工业大学的观赛感悟
十天的激烈角逐，在4月3日下午，随着中央民族大学与中央财经大学3：0的三四名决赛的哨声响起，落下了帷幕。主馆明亮的白色灯光突然熄灭，偌大的体育馆一片漆黑，鸦雀无声。晚上八点，我独自一人走进球场中央，似乎已经习惯了那沉重的击球声和激情澎湃的加油声，却莫名地感到失落与荒凉……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跳起，双臂划出一道弧线，模仿着北体大俞懿楠的英勇扣球，却只能勉强将一只手过网，最后的触网明显是犯规。而她居然能在一场比赛中将20个球扣过准东道主浙江大学的头顶，一人之下，尽显王者风范。 最终3：0的彻底溃败，让看台上的浙江学子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叹息不已。
——这些女孩的工作很不轻松啊！
也许我和一些男生、大叔一样，来这里就是为了欣赏身材高挑、长腿的少女们。但十天的现场观赛让我意识到，坚定的理想和不屈不挠的拼搏精神，并不是郎平和灌篮高手独有的。这股奇妙的磁场，让我的身体发生了化学反应。我不仅学到了排球的技战术，还懂得了一些可爱、可敬的品质！
在这群格外美丽的人中，请原谅我只能写出其中的四个：吉林大学的范翔、北京体育大学的于甘南、中南大学的刘旭英、中央财经大学的孙成悦……
四个女孩代表着四种不同的精神气质，无一不触动着我的心灵深处。排名依据的是我认识她们的时间，从超市偶遇吉林大学队队员，到发现这个清新脱俗到令人窒息的女孩。因为不敢直接搭讪，所以我要了郑同学的微信。然后这位同学很平静地告诉我：这个2号选手不凡，和我们不一样，而且是国家队（编者注：不是国家队，是郎平当时执教的广州恒大女排的小将。下同）的弟子，网上粉丝无数，在微博上都能找到她……
不同于范翔
这次比赛，几乎每支球队都有旗手，不知道排球界有没有MVP奖，如果有的话，应该轮不到范翔吧？不过论影响力和人气，她应该是公认的第一。没想到，第一眼就看上的高挑长腿小姐姐，竟然成了这次比赛的MVP，真是佩服自己的眼光。又或许，大部分纯情男生和“渣叔”的看法跟我一样，哈哈~~~
她的位置是排球的灵魂——二传，中国队最缺的就是这个位置，因此郎教练看好她，把她招进了国家队，然而年仅19岁的她却选择了退役……
可惜吗？从球迷角度，当然是；从技术角度，我也不好多说，因为纯属业余；但从私生活角度，我觉得她的选择是对的，因为——伤病太多了！里约奥运会后，中国女排先后退役四名主力，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唯独铁锤拼到运动生涯结束，膝盖都蹲不下去了……一线女排队长曹慧英拦网不慎，导致小指永久性脱臼……这些都是排球姑娘们亲眼所见，用部分残疾去换取理想，值得吗？
因此，我觉得退役也是可以理解的。范翔的绝色美貌或许并非“运动员体魄”的属性，尽管她的足球智商和技术确实堪称世界一流。借用1993年金球奖得主、长期用一条半腿在球场上踢球的意大利人巴乔的名言：“伤病是我的爱人，它终其一生都不会离开我！”这位足坛男神的优雅浪漫，他那迷人的身姿，总让我不自觉地将他和排坛女神范翔联系在一起。
不过，我并不觉得女神是个懦夫，不然她也不会以大龄国家队队员的身份，重回“廉价”的学生排。她对比赛的阅读，她专注的眼神，她引导全队的手势，她进球时容光焕发的面容，她丢球后的淡定鼓励，甚至都感染了我。她应该是吉林大学的灵魂旗手吧？！不然，为何在她因膝盖扭伤退出比赛（她再次受伤，我觉得不是意外，而是必然的结果，是她顽强的拼搏精神和她缺乏运动属性的冲突造成的）之后，吉林大学就再也没有恢复过来？她连输三场，以0:3、1:3、0:3的惨败收场？
与范翔不同，我看到了你绚烂的容颜，也看到了你与中国排球的告别。
北京体育大学女大学生
北体大其实只看了一场，对手是准东道主浙江大学。作为浙江老乡，我当然是浙江大学的粉丝，而且对兰州大学和吉林大学的两场比赛我都看了。3:0战胜吉林大学的比赛，多少有些矛盾。在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的时候，我全心全意的为女神加油，希望她力挽狂澜，甚至愿意一扫家乡被鄙视的荣耀~~~但这一场比赛，我坚定的站在了浙江大学一边，双方都是完美的战绩排球得分手势，应该会是一场精彩的战斗。
3:0战胜兰州大学后，在场上品尝生日蛋糕的浙江大学主教练表情比前几场比赛严肃了许多。他的妻子就坐在我旁边的观众席里，和朋友开玩笑说，上一场战胜吉林大学，除了队员的功劳外，更要归功于她亲自坐在场上敲锣打鼓的气势！
但当一群背影看上去像纯男的北体大女队员踏上球场时，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如果这是摔跤或者拔河比赛，那根本就没必要比了，一眼望去北京就赢了。那么，带隔离网的排球还有商榷的余地吗？
当浙江大学拿下第一分时，坐着大巴赶来的浙江大学啦啦队欢呼声如雷，教练夫人笑得如花。然而，在之后的比赛中，这份欢呼声成了唯一像样的时刻。力量、速度、协调、定位……我不知道排球运动中有多少特殊术语，但我就是觉得北体大的女队员们组成了一道无法穿透的墙，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浙江大学飘来的细雨。
“3号！又是3号！天呐，她疯了吗！？”这是于格南的表演赛，全场都在讨论她的扣杀。她身高174cm，只比我高2cm。全场飘在空中，直扣、斜扣、双臂瞄准空隙……浙江大学那些身高超过180cm的高挑女生，简直是空气一样，甚至尴尬地滚到了场边~~~然而，形势丝毫没有改变，球还是砸在了浙江大学的球场上，砰……
古时战场上有梁红玉，今时赛场上有于格南。我的内心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人是感情动物，有的人太感情用事了。我好像属于后者！？竞技体育讲荣辱，从理性的角度看，当然希望本队赢！一场比赛可以有平局，但作为球迷（只看热闹、好比赛的不算），没有中立，非黑即白，你赢了，我光荣，你输了，我羞辱，这是做球迷的基本态度。此时的浙大队员在她的扣球下，已经失去了斗志，但我从恐惧开始尊重挑衅者，开始接受、欣赏。这算背叛吗！？我开始问自己：竞技体育的本质是什么，是激烈的竞争吗？只是表象，它的内涵应该是体育精神！ 我接受的不是敌人的身份，而是体育的真谛。于是在英格兰老特拉福德，曼联球迷为罗纳尔多的第三粒进球鼓掌，在西班牙伯纳乌，皇马球迷为罗纳尔多的两粒进球鼓掌。体育是竞技，但当它升华到超越竞技的境界时，人们就会抛弃荣辱观，为体育的纯粹性而感动。我不禁站起身来，微微合拢手掌，发出更响亮的声浪，为眼前的女罗纳尔多送上我由衷的赞美。
葛楠葛楠，这位同学，你该改个名字了，可能“葛楠”更合适。以上是我第一个想法，第二个想法是：这位从辽宁省队退役的葛楠同学，既然你是东北人，为什么不去东北的大学读个书呢？我是说，你应该去吉林大学，让女神给你喂球……
比赛结束了，北体大3:0。而且比分差距很大，好像是8个球，12个球，15个球……不知道是谁说的：“不愧是北体大，北京的球队都很强，北体大更强，三连冠了！”
局外人
第一次目睹第五局的激烈战斗，是在南京大学对阵中南大学的比赛。这场比赛在副馆的场地限制，迫使很多观众挤在一起。球员们在场上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但仍然拼命拼搏。替补队员甚至场边的观众也瞪大了眼睛，怒吼着、鼓掌着……为自己的队伍加油。比赛的僵持体现了实力的接近。但渐渐地，我的目光被中南大学场边的一名替补队员吸引，竟然忽略了比赛本身。
聚光灯无法直射的替补席上，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她长得像日本女星川口春奈，双腿并拢，穿着一双带有独特黑色圆圈图案的白色袜子。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或者说，呆呆地坐在那里，双眼望着球场，却又似乎与队友格格不入，就像上课不专心却还要端坐着盯着黑板的孩子。她似乎是被球队冷落的成员，似乎是故意疏远球队的成员。
比赛结束了，对方赢了。中南大学输的或许不是技术，而是斗志。总之，大家都很失落。我跟着人群走出球场，去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一群球员缓缓离开球场。夜晚漆黑的楼道里，虽然看不清他们的制服，但从他们消极、沮丧的姿态，还是能看出他们是失败者。我侧身让战士们先走，然后跟在后面。他们下榻的酒店就在我租的房子隔壁，是同一条路上的。
这时，我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个玩家，她大概比我高一个头，独自一人走着。难道是她？！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等她从我身边走过，我忍不住说道：“同学……同学，不好意思，刚才……”
“哈哈，没什么，胜败都很正常。”
我真的想直白的问你，你是刚才坐在那里，不开心也不难过，但是腿又漂亮又长又独特的那个板凳球员吗？
因为都穿着外套和裤子，所以看不到袜子，感觉板凳队员比她丰满，刚才从上面看，现在从下面看，真的看不出来是她~~~
她懒洋洋地问：“你是这里的老师吗？”我苦笑：“我只是一个培训班的老师，教中小学生作文。”一路上我们偶尔聊几句，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同学，能让我看看你的袜子吗？”“妈的，你不是色狼！”她叫得那么大声，我真怕前面那些心情不好的女生转过头来把我按倒打一顿。我赶紧说明理由，说：“我是正经儒家子弟，心系天地，命系民生……”“呵呵……我要将古圣先贤的绝学传承下去，万世太平。”她居然还继续说这句话。我激动不已，她拿出手机，把淘宝袜子的照片给我看。没错，就是那一串黑圈，是她！
“我打了七八年排球，上大学就准备放弃了，不然我也不会来中南大学，而是去更专业的体校！”路过一家炸鸡店的时候，她居然买了一只，吃得津津有味。如果说吉林大学的女神不符合运动员属性，身材偏瘦，那她就是胖了，穿大衣长裤却显得瘦小。“我申请退队了，但是我们教练太好了，说话不狠，输球还请我们吃饭，时不时请我们吃炸鸡，即便如此，还是有队员欺负他，你信当主教练借笔也要谦虚吗？我受不了……”
我陪她走到酒店门口，几位队友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她虽然失去了必胜的决心，却还在回味。那难以割舍的纠葛，其实是和排球的缘分。我们加了微信。她叫刘旭英。这个女孩，没有范翔的人气排球得分手势，也没有于格南的实力，但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排球，难道不会也留下淡淡的影子吗？
飞马尾
周日的比赛，吉林大学迎战传统劲旅：中央财经大学。当我结束工作，打开电视远程为女神应援时，球场上却不见吉林大学二号的身影。网上很多人都在询问范翔的去向，解说员只能一遍遍地重复女神受伤离场。随着吉林大学0:3的惨败，直播间里哀嚎声此起彼伏排球得分手势，一幕幕令人心酸。
下午到了球场，看到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一块大毯子上，在球场上看比赛。旁边有个空位，我便坐下，转身问：“同学们，你们是男排队员吗？”那人一脸傲气，低声说：“看来我还挺年轻的！我是中才的教练，姓余，嘿嘿~~~”我一听，心里不由得不爽：“你怎么把女神伤坏了！” 于教练脸上的肌肉颤抖着，很郁闷的说道：“当时她在场外用左手拉住右肩上的衣服，双手叉腰停顿了一下，然后跑进去从后面把球传给二号位。她的扣球被我们拦住的时候，她转身保护自己，双腿用力撑地，但是腰部和上身没有转身，膝盖一扭，然后用左手紧紧捂住，向左侧滚去……为什么现在大家都在怪罪我们？！”
我一提到“女神”二字，他就知道是谁，描述得如此细致真实，说明他也很会观察。他连续两次提到“左手”二字。难道说范翔是左撇子？排球不像足球、篮球，没有身体对抗，或许我的指责有些不合理。他虽然看上去有些粗犷，其实内心却温柔体贴。这时，我们互相刮目相看，忍不住加了微信。第二天的比赛，吉林大学0:3不敌中南大学，范翔因伤缺席，刘旭英替补出场。两个球员生涯截然不同，却同样被这项运动所束缚的女孩，并没有正面对话。
主场内热闹非凡。在8强到4强的激烈争夺中，于教练的中才率先发力，轮番进攻连赢2局，打得复旦猝不及防。一位从上海远道而来的球迷声嘶力竭地呐喊助威。第三局比赛复旦20:11领先。随后于教练也开始高举双臂怒吼，球随着两人的怒吼声来回撞击。这时，我注意到从中才走上来的选手是1号——孙成玥，一个扎着长马尾的女孩。她不断捣乱，时而坐镇后场，鱼跃救险；时而上前进攻，扣篮得分；时而上网拦网，抢篮板球……马尾不是随风飞扬而是随着激烈的战斗，透露出某种情绪气息，带起了复旦的凶悍气势。
哎，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对了，她不是中财公众号的编辑吗？真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孩啊！她比范翔实力强，拥有一帮实力强劲的队友；她比于格南有责任心，因为北体大从来没打过逆风球；她比刘旭英有上进心，因为她主动把队友的力量拧成一股！吉林大学只想无怨无悔地战斗，哪怕明知会输；北体大只想表现得开心，期望能赢；而在更多的角落，更多的人，输赢无所谓，只想享受当下，不在乎精彩接踵而至，荣辱无惊……只有中财的姑娘们专注，把危险绑在一根头发上，力求在最小的细节上。她们深深地明白，她们的每一个细微的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将成为胜负的关键，决定生存的关键！
比赛就是比赛，谁也不想失败。当双方的比赛激烈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种激昂的情绪就会升华，身体会不自觉地调动出自己的潜能，拼尽全力，甚至拼上生命去战斗，这种潜能就是所谓的精华。
此时，中才的姑娘们和教练们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场外有一位干练的中年男子，正用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她们进攻的每一个细节，时不时地在笔记本上记着些什么——要是事后能说出来的话，我真想冲上去告诉她们，第三局别这么拼了，要稳住！那是郎平的助理教练——李铁铭，他正在学你们拼命进攻的老招数呢！
中财以3:0的比分结束了这场战斗。当教练举起双臂欢呼胜利时，大概没人注意到场下李教练脸上那平静而自信的笑容吧？是的，他败给了中财，小组赛0:3落败。此时山东师范大学、复旦大学、浙江大学均被淘汰，广东的学校更是不被看好。八强赛中北京队有5支，除了北师大被北体大淘汰外，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北航会成功击败中山大学，形成4支北京队垄断半决赛的局面。
原来排球跟足球一样，也有爆冷的时候！山东师范大学一路斗志昂扬，力压北京体育大学，场场胜利，一场未输！没想到，在被拖入第五场，输给中央民族大学后，斗志崩塌，一败涂地，只在八强中垫底。而中南大学，在各种输球的情况下，居然进入交叉，打了几场关键比赛，名列第十。中山大学更是出其不意，在北京高校联赛中，以一己之力，击败了两支首都劲旅——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和中财大学。 俞教练和孙承岳的打法（个人觉得是轻敌了，第五场北航就输了，当时我和俞教练一起看比赛，他说北航打得太软，输了，原来北航打法没问题，中山大学太强了！），被曾经誓言要让中山大学夺冠的李铁铭控制住，结果0:3无话可说，中山大学在小组赛就完成了复仇。
结尾
工大比赛落下帷幕，非常幸运的遇到了孙成玥、余嘉男两位同学，并告诉她们，从女排身上我看到了很多精彩，验证了比赛的意义。体育运动很真实很纯粹，很难掺假。我喜欢它，很多人也喜欢它，因为它相对的公平，很努力，对吧？！
难忘的十天里，发生了很多感人的故事。我精力有限，无法一一向大家讲述。我对排球也不熟悉，技战术也说不上多少。我只想把我的想法写下来，献给这些勤奋纯真的女孩们。没有成年人“必然”的虚伪和亚健康，这些正直英雄的形象和率直的性情，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当我俯视那些不打排球的女孩们时，我甚至无法加快心跳。
如果运气好的话，明年的比赛我还会再为你们加油的！还有北京体育大学的于格南，你们也以3:0战胜了吉林大学。请你们肩负起这个使命，捍卫北京高校的荣誉，四连冠！
（刘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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